番外 最好的结果 (第2/2页)

稳定了情绪，平静地肯定了他想为艺术献身的宝贵精神，铺好画纸，一边要求顾谦衡微调动作。

    “那我真脱了啊，你可别不敢看！”没调戏成功，顾谦衡反倒扭捏起来，嘴上嚣张得很，半天也没把内裤往下褪一公分。

    “我有什么不敢看的，谁没有似的。快点脱了！”叶锦枫继续激他，但底气不由自主弱了些。

    到这个十七岁的夏天，他们其实还没有过更进一步的亲密行为，停留在拥抱和浅尝辄止的亲吻。顾谦衡闹归闹，还是能及时刹住车，没敢试探家长们设下的底线。小时候一起洗澡不算，叶锦枫还没见过顾谦衡那里完全发育后的模样，最多被他抓着手硬摸过几次胸肌。

    “就、就这样画算了……等下被蚊子叮了……”顾谦衡先败下阵来，煞有介事地喷了一圈花露水，再拿抱枕挡住了下身，“反正……这些肌rou也够你钻研了么……你好好画啊，给我画好看点！”他絮絮叨叨又补充了好多借口。

    叶锦枫就知道他不敢，学他的样子嘁了一声，叮嘱他维持现在这个躺姿不要乱动，开始认真落笔。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薄纱窗帘随风轻微飘荡，室内只有铅笔摩挲纸面的簌簌声，构成平缓的催眠曲。昨晚结束视频后顾谦衡又自己折腾了很久，很晚才睡着，此刻困意席卷而来，叶锦枫的脸逐渐模糊，眼前的景象像是要溶解在潮湿的气息里。他试图维持模特的职业素养，用力撑住脑袋，经过一番艰苦斗争，眼睛还是重重闭上了。

    一阵惊雷在耳边炸开，储谦衡被驱逐出境，回到了现实。他听见祝愿的哭声，过了一会儿，卧室门开了一道缝，孩子抱着他的小枕头和小熊玩偶挤进来，一边小声啜泣。

    “爸爸，我怕……”他爬上床躺到中间，钻进了祝锦枫怀里。狸花猫也趁机溜进了卧室，在床尾挑了个位置睡下。

    祝锦枫一直睡得很沉，迷迷糊糊醒了一点。“不怕不怕，爸爸在呢……”他下意识呢喃着，将祝愿抱紧，哼了几句摇篮曲。

    又接连劈开两束惨白的闪电，雷声滚滚，祝愿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储谦衡点亮了夜灯，伸长手臂将他们二人都搂住。

    祝锦枫与孩子很快重返梦乡，但储谦衡再找不回入口。

    祝愿是他们后来领养的孩子。

    孕期快六个月时祝锦枫的身体突然出现了问题，发育过好的胎儿像寄生的怪物在争夺他的养分，宝宝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反抗，不愿来到勉强拼凑的畸形的家庭，不愿重蹈覆辙。祝锦枫遵从医嘱，平静地躺上手术台，又一次失去了他的一部分，只剩下脆弱的布满裂缝的壳，随时要化为粉末。

    重新定制的西装封锁在衣柜里，极简的婚礼策划写了开头就打住，儿童房的改造只能继续，完工后罩上白色的防尘布。储谦衡没名没分地陪祝锦枫挤在单身公寓里，捡了一只瘸腿小猫。祝锦枫扔掉了手链和平安锁，戒指尺寸偏大，只能挂起来当项链，一周有四五天他都会待在福利院，即便没力气和小孩子们玩游戏，也要坐在角落沾点热闹。

    日复一日的消沉与悲痛持续了两年多，福利院新收了一个因车祸失去双亲的男孩，两岁，总是在哭，但见到祝锦枫就会笑，会抓他的手，会口齿不清地喊“爸爸mama”。

    为了符合领养手续，储谦衡终于和祝锦枫结婚了。新的证件，新的合照，不再需要作假，也不会再失效。

    他们搬回了大平层，儿童房添置了新家具，主卧也加了小床。祝锦枫迅速好转起来，重新运营视频账号，储谦衡被允许在厨房帮忙，偶尔手臂或背影会入镜，评论区便会有很多人打趣。

    祝愿今年六岁了，语言能力比同龄孩子差一些，他们决定让他晚一年再上小学。他很有钢琴天赋，也很擅长儿童画，大多数时候乖巧听话，偶尔也会顽皮，更爱祝锦枫一点，对储谦衡也亲，只是没那么黏着。

    储谦衡经常做梦，梦另一个世界的他们。母亲去顾家上钢琴课时第一眼见到的是顾锋，同他顺理成章、正大光明地热恋。顾谦衡在完整的爱意里出生、成长，祝锦枫也没有被抛弃。他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青梅竹马，从婴儿床到校园、到婚姻殿堂，每时每刻都幸福美满。他事业有成，不会受爷爷牵制，祝锦枫是很受孩子们喜欢的美术老师，也是厨艺区知名博主，他们养了两只猫，孩子健康懂事，继承了他们所有的优点。

    不知道祝锦枫会不会梦见同样的画面，又或许在他的幻想世界里，某人从未存在。

    “爸爸，巧克力，给奶奶。”祝愿想往泡芙里多挤些巧克力酱，被祝锦枫制止。

    “奶奶不能吃太甜的。你也不能吃那么多巧克力。”祝锦枫敲了敲他的脑袋，继续给纸杯蛋糕裱奶油顶。

    祝愿听话地点点头，但手上的动作没跟上大脑，巧克力酱噗嗤淹没了泡芙。他心虚地不敢发出声音，见祝锦枫没有注意到这边，偷偷抓起泡芙跳下板凳，跑向正在弯腰冲药的储谦衡。

    “爸爸，吃！”他小声求救，把泡芙直接怼在储谦衡嘴边，巧克力酱糊了他一脸。

    储谦衡哭笑不得，在祝锦枫赶来前囫囵吃掉，然后抱起祝愿去洗手洗脸。

    他们等下要去看望储婷。顾锋遣散了城郊别墅的佣人，带母亲搬回了市中心的老房子，平时来往也方便。有了祝愿以后，母亲的状态好了很多，她跟祝愿一起学说话、玩游戏、看绘本，已经能说很多完整的句子，偶尔会想起储谦衡是她的孩子，会喊几声“小衡”，但更愿意叫“圆圆”和“小枫”。

    领口也沾到了巧克力，储谦衡去卧室换衣服，孩子交给祝锦枫处理。床头背景墙的结婚照是祝愿来了之后才拍的，一家三口面对镜头有些拘谨，至少按下快门的那一刹是真心快乐。

    梦醒后回到现实，他和祝锦枫不再回忆过去，也不会展望未来，没有缠绵蜜意也没有争执吵闹，爱意全部由责任取代，直接跨过了婚姻所有不同的阶段，稳定在最后的柴米油盐，和世界上大多数的夫妻一样，只是两个普通的成年人搭伙过日子。

    年少的缺憾遗弃在角落里尘封，但这已经是他们能拥有的唯一的最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