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女神（2/5） (第1/1页)

    他们第一次面对面地讲到话，是在八年後的一场生日派对上。郭铠毅已是一家翻译公司的老板，不再是一字九毛的小笔译，也不再需要听着吕明琰的声音才能入睡。

    过生日的陈董，做的是出口生意，他在创业初期给了郭铠毅大量的翻译工作，这也间接促使郭铠毅开设自己的公司。直到现在，陈董需要跟讲英语或法语的人G0u通时，仍会委托郭铠毅，他也是少数郭铠毅还会亲自出马的客户之一。

    在派对中段，现场玩起了大人的大风吹。站起来抢位子的规则跟小朋友的游戏没两样，不过位子b玩家少两个，大风一吹，没抢到位子的两人，必须分别说出在场另一名宾客的糗事，由坐着的玩家投票决定谁最糗，输掉的那个得罚酒。

    郭铠毅没有下场去玩。他喝多了，坐在餐桌旁，想休息休息，而他立刻注意到一旁戴着白sE渔夫帽的nV孩，一开始只觉眼熟，当两人眼神交会，她露出尴尬而不失礼的微笑，他顿时认出她是谁。

    「你不去跟他们玩？」陈董的太太江兰涒问道。

    「用别人的yingsi取乐最讨厌了。」郭铠毅一脸嫌恶地说。

    「对啊，g嘛拿别人的yingsi来玩？会不会太无聊？」戴着渔夫帽的nV孩猛点头。她的声音不复从前的青春洋溢，却仍g起他在失眠的日子里，从她的话语中寻得的安稳。

    「还好吗？」江兰涒问。

    「我很好，不用担心。」她回答。

    「你不去跟他们玩？」郭铠毅在江兰涒走开後笨拙地搭话。

    「玩什麽？有什麽好玩的？就像你讲的，用别人的yingsi取乐最讨厌了。」她模仿他刚才嫌恶的表情，逗得他哈哈大笑，她自己也笑了。

    派对结束後，郭铠毅向陈董询问她的联络方式，还请陈董代为约她。陈董挖苦了他几句，但仍帮了他这个忙，於是有了这次的约会。

    「你今天好漂亮。」

    郭铠毅在捷运站出口处说道。当吕明琰说「谢谢」时，肆无忌惮的笑意，从核桃般圆亮的双眼放肆地流泻，像是透支了浑身的魅力，连未来的都一并预支了一般。

    「谢谢你的赞美，我可是为了你特地打扮呢！」她由下往上扫视他的衣着，「你今天也很帅气呀！」

    郭铠毅腼腆地笑，他可没有特地打扮。或者该说，他的特地打扮看起来一点也不特地。

    吕明琰跟着郭铠毅，缓步穿过捷运站外的假日市集。市集里有个摊位，是卖签名球的，摊位上贴着在球场里拍的照片，有一张是单场最有价值球员的赛後访问，一整群啦啦队nV孩站在球员後面，其中就有吕明琰，当年她的艺名是?名媛」，取自名字的谐音。

    这张照片，至少有十年了。多亏了数位科技，只要印表机墨水充足，永远都能印出宛如昨晚才按下快门的照片。

    吕明琰看到照片，也看到郭铠毅盯着照片若有所思。她将渔夫帽压低，别过脸去。他放下手上把玩的签名球，离开摊位，她跟在侧後方。两旁的树丛挂满了灯，越是接近市集的末端，不亮的灯泡就越多。

    经过四、五个摊位，他头也不回，宛如自言自语般地说：「你以前很迷人，现在也是。」见吕明琰没回应，郭铠毅接着说，「在陈董的生日派对，我就这麽觉得了。」

    「所以你…那时候就知道我是谁了吗？」

    「嗯，我没说，是不想打扰。」

    「什麽打扰？」

    郭铠毅转过身，面对着吕明琰，倒退着走，说：「有一次我在高铁月台看到陈金锋，他跟我等的是同一班车，甚至还是同一个车厢。我趁他低头看手机偷拍他，朋友问我为什麽不去跟他打招呼，找他合照，我说：不打扰是粉丝的温柔。」

    「你是我的粉丝喔？」

    「是，我是说，以前是。现在我只把你当成，在派对上偶遇，刚好很聊得来的nV孩。」

    「好。」

    吕明琰停下脚步，郭铠毅跟着停了下来。

    「好什麽？」

    「请你把我当成，你在派对上偶遇的nV孩，而且我们刚好很聊得来。」

    「咦？好…」

    「不要想着你是粉丝喔！偶像是不能跟粉丝谈恋Ai的！」

    「不然偶像要跟谁谈恋Ai？」

    「偶像是全民nV友，不能谈恋Ai的！」

    餐厅门口那条阶梯，共有二十一阶，郭铠毅半走半跳，七步九步便爬了上去，却发现吕明琰没有跟上来。他回头看着站在阶梯约四分之一处的她，生出强烈的既视感。

    过去在球场上，他就是以这样的视角、隔着这样的距离看着她。那个时候，舞台上不会只有她一个nV孩，凝视着她的也不是只有他一个，而在与球迷眼神交会时，她或者会打出某个手势、或者会摆出某个姿势、或者会做出某个表情。

    他相信这是球团或经纪公司的指示，或许内行的球迷都晓得其中的奥妙，却仍乐此不疲。

    郭铠毅花了一秒拨开突如其来的既视感。他爬下楼梯，来到吕明琰身边，她伸出手，要他搀扶，他稍加迟疑，才跟着伸出自己的手。当吕明琰搭上郭铠毅的肩，银白sE的指甲垂放在他x前，他才发现，她远b看上去的还要轻盈，似乎稍加施力就能将她举起；他才发现，只要她愿意，他也可以抱着她走上台阶。

    他不由自主地脸红。身为粉丝，说从未幻想过与她有肌肤之亲，那是骗人的。过去，他知道那是粉丝的幻想；现在，他奋力扑灭美梦成真的愉悦与罪恶感。

    「不要以为你是粉丝喔！」她方才的话犹言在耳。如今依偎着他的，不再是偶像，而是他在派对上偶遇，刚好很聊得来的nV孩，又刚好她爬起楼梯是这麽地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