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传承 (第1/2页)

    M大篮球社外仿佛一年四季都立着几颗常青的香樟树，巨大的树冠翠绿欲滴，清透的日光从枝繁叶茂的缝隙中穿梭而过，又从球馆的玻璃窗斜照进去，勾勒出永远在奔跑跳跃的年轻生命。

    馆内单独开辟出的会议室中，十几个身穿蓝白球衣的大男孩端端正正分立在长桌两侧，林朝大步走进来在中心位站定，目光一一扫视过每张被汗水沁透的脸，比了一个手势，“都坐吧。”

    “高校联赛预选赛在即，A队目前大家的状态都不错。许磊”

    被点到名字身高超过一百八十五公分的男孩立马站起来，神情略有些紧张地叫了声，“队长。”

    林朝轻点了下头，语声还算温和：“篮板很积极，出手要再果断一些，角度和时机要找准，下去多琢磨。”

    许磊红着脸应是，他是一个上进到对自己有些苛刻的人，对篮球又是真的喜欢，在全校选拔赛中脱颖而出考入球社，后从替补晋升到A队，不可谓不尽了十二万分的努力。

    高联从十年前开始便是M大的天下，林朝作为现役队长是球队当之无愧的灵魂人物。早有体媒在四年前江怀退出篮坛之时，就称林朝的时代即将来临。这些年纪轻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刚考入球社的新生都盼着能让他指点一句半句。

    得林朝这样成名已久、在高校篮坛界举足轻重的前辈如此评价，许磊感到肾上腺素不受控地飙升了一大截，坐下之后暗自下决心每天早起加训，争取早日坐上首发位。

    “褚思明。”林朝看向左手第三位坐着的面容清俊的男生。

    “队长！”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呲”的一声，褚思明像个小弹簧一样蹦了起来，双手绞在背后微微低头。

    林朝声音听起来依旧平和，他淡淡一抬眼，“觉得今天打得怎么样？”

    喉头不自然地一滚，褚思明感到刚才落下的汗又以另一种冰凉的温度从发间冒了出来，

    “不…不好。”

    不仅是不好，简直是难以直视。想到第三节他看见陆淇的状态微微走神，传球直接传到了许磊腰上就恨不得立马化身豚鼠，挖个洞钻下去。林朝却不给他鸵鸟的机会，打了个严厉的手势。

    褚思明红着脸撑在地上，手臂打开与肩同宽，双脚规规矩矩并在一起，胳膊上rou眼可见暴起几条青筋。

    “一”，

    林朝喊了第一个数便没再继续，褚思明按这个要命的节奏前胸贴地，不消一会，从背到腿就渐渐抖得像秋风中萧瑟的残叶。

    偌大的会议室里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队长的绝对权威所摄一言不发，褚思明逐渐粗重的喘息在这样的静谧中愈发显得难堪。

    “呲啦——”

    木椅向后推开，一个眉目俊秀到精致的男生在球队所有人的注视下站起来，顶着千钧重的压力破了冰，

    “队长，是我影响了阿南，您别罚他，罚我。”

    说完，立马以同样的标准姿势撑在褚思明旁边，咬着牙沉下身子，核心狠狠发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腰腹和自尊。

    林朝视线盯在这对倒霉的难兄难弟身上，第一次冷下脸，“两个A队的首发在训练赛中打出这种数据，是在侮辱教练的信任还是我的眼光？”

    这话太重了，褚思明艰涩的声音一下就颤了颤，像清晨漫起的雾，湿答答的，“对不起…队长”

    陆淇难堪地垂下头，却忘了自己还是撑在地上的姿势不得不挺着前额再度把头抬起，眼里也是一片汗湿的潮热。

    球队的老人，和林朝同为三年级生的肖北然在指间转着一只灵巧的笔，听到这话时笔恰好停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队长”，他浅笑着抬头唤，“一年级生的小学弟没有大赛经验，赛前紧张有失水准也情有可原，何况他俩是唯一以新人身份首发的队员，压力确实要大一些…”

    林朝和“全能王”肖北然、“后羿”彭久等人相识已久，彼此兄弟相称默契无间，多少次赛场上联手打出一记又一记妙传，在球队低迷时力挽狂澜，被体媒戏称作M大三巨头。

    肖北然一向惜才，对球技出众、颇赋灵气的种子选手陆淇一贯格外偏疼些，此时见小学弟可怜兮兮地撑在地上挨骂，队长又说得这么不留情面，免不了出言替他挡一挡。

    若说篮球是一种信仰，林朝绝对是最虔诚的信徒之一。他最厌恶的就是拿篮球当儿戏，有天分却浪费天分的人。

    他视线扫过肖北然，见对方稳稳接着他的目光回望过来，说的话依旧没有什么温度，“压力大？这里在坐的每一个人，谁没有压力，谁敢说一句轻松？”

    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中，“M大从六年前开始蝉联总冠军，球馆的荣誉墙上满满当当摆着六座总冠军奖杯，这份荣誉是球队退役的前辈们一次次在赛场上拼杀拿下来的。”

    他深邃的瞳孔渐次扫视过所有人的脸，“这里，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弄丢这份荣誉。”

    林朝看向右手边第一位空出来的椅子，那里属于今天因故缺席的彭久。他重新转过头，极为认真道，“北然，你还能打多久，我还能打多久？一年后，球队很快要处于青黄不接的窘况。在这种局势下，联赛预选在即，还有人拿着首发的名额，在训练赛上吊儿郎当魂游天外，让我怎么和教练、和全体队员交代？”

    肖北然浅淡的笑容一凝，缓缓沉默下来。

    林朝又转向地上抖得越来越明显的两个小学弟，“等你们上了赛场，输了球，也回来和全队人说状态不好，对不起？”

    陆淇感到自己支棱的手臂已经快废了，腰腹间酸得像被重锤砸过，可却依旧难以抵挡心底一波波翻涌上的酸楚，“队长，对不起！我错了，您罚我吧…”他忍不住哽咽了下，“不要…不要把我和阿南拿下首发…”

    也多亏了陆淇和褚思明平时在队里积攒下的人缘，此时其余人眼见他俩受难，歉道得艰难又诚恳，外加有肖学长助阵，都大着胆子开始此起彼伏地和队长求情。

    整间屋子登时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