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1/1页)

    07.

    忙完B厂的业务回到A市市区的酒店，天色已经刷黑。今天不赶巧是个雨天，断断续续的细雨裹着水汽令人烦躁，绝了梁骁出门寻觅小吃的心。夜晚的时光还长，梁骁将身体沉进浴缸，慢慢清理脑中冗杂的工作缓存。

    手机响了。梁骁懒得起身，抬手划开置物架上的手机，电话接通后那头带着回音的击打声传来。

    “打球呢？”

    “是啊。”李荣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喘息，明显是刚下场地。人声比羽毛球来回的背景音更大，在空旷的浴室里又加强了一道。“你那儿怎么也有回音？”

    “在洗澡。”梁骁不自觉打了个哈欠，等着李荣说明这通电话的意义。

    李荣哑了几秒，不知在想什么，久久没有说话，只有运动过后的呼吸声略显急促。

    不说算了。梁骁坐起身，带出一阵水声，抬手把刘海撩上去，自己组织了一下语言：“你不说我说。李荣，我认真问你，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完了，他生气了。李荣心里的警报在这一刻直接拉满，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了。

    08.

    “喜欢你长得帅。”李荣憋了半晌，没忍住贫了一句。

    “……”梁骁长叹口气，一时不知该怪谁。叔叔阿姨都挺本分的，为什么李荣就总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我认真问你，你也认真回答我，可以吗？”

    “我当然是认真的，难道你不帅吗？梁姨那么漂亮，你完美继承了她的优点，像我这种肤浅的人当然会喜欢帅哥。”李荣被反问了一句反而更犟上了，越说越自信。

    “是吗？我以为同性恋更偏好健美先生的类型。”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跟他们不一样！”

    “上网查了一下。”不一样吗？梁骁回想自己在网上看到的那些小0的发言，好像都是喜欢那种类型吧？李荣不一样，难道不仅喜欢他，还是个1？梁骁猛然察觉到这个可能性，惊得立刻从浴缸里站起来。这问题可就大了！绝对不可以！

    “我……草。”手机里的声音突然变小了，梁骁胡乱抓了把头发，低头看去，这才发现手机竟然亮着屏，屏幕里的人和他对上视线后一阵手忙脚乱，疯狂晃动的画面最后停留在一个偏暗的环境。

    “……你怎么打的视频电话。”梁骁略感无语，没再去看那边慌张的人，扯下浴巾一边擦一边走出浴缸。

    “你长得帅我想看你不行吗，没事哥，我把手机放包里了，现在只有我能看到。梁哥，你身材真好啊，一点都不像个社畜。”

    “滚。”梁骁一想到李荣有觊觎他屁股的可能，心情急转直下，也不想再探究李荣的喜好从而改变什么，一把捞过手机就挂断了电话。

    09.

    这很可怕。梁骁完全没有想象过，声称喜欢自己的李荣有可能想做1。或者换句话说，梁骁完全无法接受自己做0。如果李荣能不喜欢他的话，他对李荣选择做1还是做0并没有要求。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计划A，给李荣找一个合适的男朋友。

    按照李荣的供述，他喜欢梁骁长得帅……上哪能找到比梁骁长得还帅的单身好男人啊！梁骁别无他法，只能忍痛宣布计划A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那就只能启动计划B了。计划A是投其所好，计划B则是厌恶法。梁骁需要想几个办法，既能让李荣在爱情层面讨厌梁骁，又能让李荣在友情层面不和梁骁绝交。

    从那天之后，梁骁许久没和李荣再联系。夏季正是评审工作的高峰期，梁骁忙得连出租屋都没待几天，整日奔波在工厂之间。至于李荣，互联网行业应该没有闲时吧？

    直到一部期待已久的新片登上院线，梁骁无意中刷到了宣发广告，回想起自从知道李荣喜欢自己后他就没再去看过电影了，毕竟以前他们俩都是一起去看电影的。不知怀着何种心情，梁骁打开了李荣的聊天窗口，腹稿还没打完，就见上方显示了一行“对方正在输入中”。

    这么巧？梁骁乐了，没等几秒对话框中就跳出新信息，是一张电影推送截图，其后紧跟着第二条是李荣发来的文字：“新片，周末看不？”

    确实很巧，正是梁骁想看的那部电影。

    10.

    梁骁曾经最喜欢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买票更容易买到好位置，时间安排和影片选择也不用迁就他人，非常自由，非常适合他。

    不过梁女士不这么认为。在梁骁大学期间，梁女士搬到了与李家新房同一个小区的住所，增进邻居感情。梁骁哭笑不得，干脆顺着台阶下，寒假便约上李荣一起出门。

    和梁骁不同，李荣的家庭有很多亲戚朋友，年节正是亲戚串门的时间。三年没什么交流，再发消息时却好像只隔了三天，李荣很快就回复了梁骁的消息。南方的冬天没有暖气，室外的大风能把人身上的热量都刮走，梁骁干脆从小区的地下车库走到李荣家楼下，一眼就看到了李荣的车，倚着车门一边打游戏一边等人。

    十分钟后李荣应付完亲戚下楼，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深冬时节倔强地穿着薄羽绒服的男人站在车边，车库的光线被立柱挡了一半，落在他身上便分了明暗，手上飞快的cao作和面无表情的脸对比之下更让李荣觉得可爱。定定看了几秒，李荣走向梁骁，掏出车钥匙解锁：“不好意思梁哥，今天家里亲戚比较多。”

    “哦，没事，我这把还没打完。”梁骁抬眼一瞥李荣，腾出一只手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李荣从驾驶座凑过去看了眼战局，一时半会儿不像能结束，干脆倾身过去帮梁骁系上安全带。

    “今晚去哪？”

    李荣刚拉好安全带，梁骁就在他耳边问了一句。李荣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坐回去，偏过头看着专注游戏的梁骁，努力稳住呼吸回答：“都行，听你的。”

    “好。”梁骁又腾出一只手，手心朝上伸向李荣，勾了勾手指，另一只手仍cao作着角色走位。李荣了然，把自己的手机搁上去，终于得了空坐回驾驶座。

    像这样的事发生过无数次，梁骁从前从未察觉其中有何不妥。如今走在去电影院的路上，梁骁回想起这一切，回想起无数个在地下车库相见的夜晚，突然灵光一闪。

    如果李荣想做1，那把他cao了不就能让他讨厌自己了？

    梁骁，你真是个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