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0） (第2/2页)

面已无血迹，仍能感到风中透出不尽的肃杀之气。缓慢移动着脚步，走到中游，见江边栽了棵高大的桃树，树梢繁花似锦，开得壹片绚烂。嫉妒心做怪，将腰上长剑连鞘解下，朝着树顶掷去。剑鞘穿过树枝缝隙，跌落於地，枝头桃花也纷纷而落。

    楚梦琳静看漫天飞花，心里却只有说不出的凄凉。擡掌平举，接住了几片花瓣，心道：“百花开时绚丽多姿，终究免不了枯萎雕零的壹日。落地後便与最卑微的泥土混为壹谈，谁也记不得它们盛开时的灿烂，那又何必空绽放壹场？”手掌微微倾侧，看着几片花瓣也缓缓飘落，仿佛经历了从生到Si的漫长。

    个人之力太过渺小，在浩大自然面前，终是什麽也无法挽留，无论碌碌终老，或是着力奋斗，但凡卷入时光洪流，不过於壹滴露水般微不足道，却偏有人追求青史留名，壹生受此牵绊。

    恍恍惚惚的擡步向前，张臂抱住树g，侧脸贴在粗糙的树皮上，想到树木与自己无冤无仇，却被平白毁了花朵，可即便不由自己动手，还不是“东风无力百花残”？X命亦如此，不在争斗中被杀，仍然逃不脱生老病Si，或许她的罪过也未必如世人所想般深重。

    又念及自己壹生命运悲苦，从小享不到双亲之Ai，身边的人都是壹群板着脸的行屍走r0U，整日只识g心斗角，她不顾安危的出生入Si，换不来壹个亲切的眼神。

    唯壹壹段快乐的时光便是寻找断魂泪时，与李亦杰等人同行，沿途游山玩水，斗口说笑，或是为了壹个沈世韵争风吃醋，无不潇洒快活，原来自己所向往也不过是普通人的寻常幸福。

    虽然嘴上不愿承认，心里也强压着念头，但那壹段经历确是常在心底反复回味，而李亦杰与南g0ng雪也是她最珍惜的朋友，其後即使真实身份揭穿，仍不愿与其破脸为敌。

    他两个都是X情中人，交友时付诸真心，坦诚相待，绝不会像旁人壹般处处算计利益得失，那时确是十分轻松自在。然而正邪不两立，正派弟子对待妖邪之辈向来嫉恶如仇，魔教出身的她理所当然成了仇人，即使现在叛离出教，他们不再对自己恨之入骨，显然也不可能再如当初壹般互为至交。

    几人的不同走向，竟是从壹出生便已注定，任谁也无法改变。只有事实横亘在眼前：他们是再也回不到过去，找不回曾经了。她平时不Ai读书，此刻却有句古语清晰闪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x中升腾着连番涌起的悲伤，感到心力交瘁，双腿酸软的滑到地上，本已双眶含泪，膝盖再受尖石刺激，泪水“哗”的溢如泉涌。

    想到崆峒掌门处处算计，争斗了壹生，最後只落得个陈屍荒野的下场，虽然自己对他素无善感，却也相识许久，斗智斗勇，看他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真叫乐趣无穷。而今惨Si，有大半关系是为了自己，心里愈发苦涩，既为他，也为野心无极的父亲。

    她并不想自己的亲人做无上尊主，人外有人，此时便是武功再高，将来碰到更强的高手，怕也是难以抵挡。得权失势，不过是那麽壹回事，不解他为何总是看不开。她作为nV儿，却是更愿陪在父亲身边，给他颐养天年，安享天l，但这简单心愿却是终生难以实现。

    甩甩头赶走了胡思乱想，面朝东方，喃喃道：“爹爹，nV儿不孝，惹您动怒了。今生今世，终究走上了与您背离的道路。您的殷勤培育，nV儿牢记在心，不敢或忘，唯有来世再报。”说完垂眉低首，恭恭敬敬的磕了壹个响头。x1了x1鼻子，续道：“您宏图远大，nV儿恭祝爹爹千秋万载，壹统江湖。威震四海，永世长存！”说完又埋首磕头。

    她此时说话虽俱带哭腔，诚心祷祝时却全无颤音，然而听来仍令人倍感凄楚。第三次擡起头时，哀声道：“缘分已尽，nV儿……拜辞爹爹！”极慢的磕下头，泪水更是难抑。她往常即是行礼叩拜，心里也常常不服，暗自顶嘴，如今还是头壹回如此顺服。紮萨克图若是泉下有灵，也不知能否原谅这个“逆nV”。

    楚梦琳僵y的挪动膝盖，朝向北方，了望着假想中的皇城，道：“殒哥哥，百年以後，没有谁对不起谁。你选择归降朝廷，壹定有你的道理，我……我不怪你。只是这样壹来，爹爹身边的帮手就更少了……”提起酒壶，拔开软塞，凑到嘴边喝了壹大口，接着又将壶嘴朝下，在面前土地上来回摆动，挥洒下壹GU细流般的酒水，地面拖开了壹道暗Sh痕迹。

    楚梦琳向後仰靠，背部倚着树g，双腿收起跪立姿势，扬起视线看向远方，叹道：“江冽尘……呵，你这臭小子，今後再也不会有人在你身边捣蛋了，你该开心了吧？既然要讨爹爹的好，你就好好待他，替我壹尽孝心，多谢你了……他早已视你为义子，将来传位与你，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我未见能亲观你继位，先说壹声恭喜了。”闭上眼睛，想到十余年来同他争争斗斗，现今想来只是荒唐无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