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十五) (第1/1页)

    梁则豫多待了好几天，才返回台北。

    回头看看来时走过的路，才赫然发觉自己好像又越过了一个关卡。从梁则豫毕业，我们不得不面临距离的问题，到他当兵、无法随时取得联系的日子，一切恍如昨日，如此清晰。人生中有很多T验，是一辈子只会走一次的，而我很庆幸，对梁则豫而言，那些特别的日子里，都有我的身影。

    平时只要一有时间，我就会打电话给梁则豫，和他说说话、分享生活中的大小事，有时，即便不想说话，也舍不得切断通话。

    大学的生活其实挺自由的，不像高中时充满限制，也多了许多自己的时间可以运用。或许也是因为如此，让我忘了，梁则豫的身分与我不同，他需要背负的压力，也不是我这个年纪可以了解的。而丝毫未察觉这一点的我，只是单纯地想着要把握每个能和他说话的时机。

    这天我和往常一样打给他，说着我预先安排好的假日行程。

    「于湮。」电话中的他忽然语重心长地说，「我已经不是学生了，我需要找工作。」

    「我知道啊。」我顿了顿，「但我想你应该可以先让自己好好放个假……」

    「对现阶段的我来说，放假反而是种压力，你懂吗？」

    我抿了抿嘴，没有接话。

    「等一切都稳定之後，我们再一起去旅行，好吗？」他出声安抚，「到时候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

    「嗯……没事，是我不好，没有考虑到你的立场。」

    就如同先前烦恼的一样，这是第一次，我感受到自己和他的差距。

    傍晚，我一边剪着sE纸，一边想着今天梁则豫和我说的话。桌上的照片散落在各个角落，上头的我们笑得灿烂，好像什麽烦恼都没有。

    「又在做相簿啊？」俞廷吃着刚买回来的晚餐，随口一问。

    「对啊。」我无意识地叹了一口气。

    「怎麽了？看你恍神恍神的，小心等等剪到手。」

    我索X放下剪刀，将椅子拉到俞廷身旁坐下。

    「g嘛？」被突然靠近的我吓了一跳，俞廷的筷子还举在半空中。

    「不是我在说，人生怎麽这麽难啊？才刚克服了一个考验，下一个又接着来，就不能让我稍微歇一歇吗？」

    「你和梁则豫又怎麽了？」

    和俞廷说了今天发生的事之後，她先是沉默了一下子，接着便往我嘴里塞了一颗水饺。我睁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她。

    「先别想那麽多，你应该还没吃饭吧？乖，吃完再说话。」

    我虽感到莫名其妙，还是乖乖地咽下口中的食物才开口：「我是很认真在烦恼欸。」

    「我也是很认真在告诉你不用烦恼啊。」她摆了摆手，「这就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人生阶段，梁则豫只不过是b你早些遇到罢了。毕业了，也当完兵了，如果一直在家里游手好闲，换作是你，压力大不大？」

    「我当然知道他压力很大，所以我才想为他做些什麽……」

    「照顾好自己、适时的陪伴，最重要的是，对你们的感情有信心，这样就够了。」她浅浅一笑，「还要吃吗？」

    「你吃就好。」我单手撑着头，笑着看向她。忽然觉得俞廷好像有种魔力，当前方的路起了雾、当我迷失自我时，她就会出现，带着我，走回原先那条正确的道路。

    有时候，俞廷会让我想起杉杉。我和杉杉因为在不同城市的关系，遇到事情时常常无法陪在对方身边，虽然这并不影响我们的感情，但偶尔，难免会觉得有些寂寞。如果不是俞廷，我可能还陷在某个泥沼里，无法脱困。

    感同身受，是个很虚幻的词，毕竟除了当事人以外，没有人能够真的理解那些经历和心情，就像我虽然能够了解梁则豫的处境，却无法真正明白他当下的感受。我不是他，没办法替他解决那些烦恼，但至少，能学着T贴、不让他担心。

    睡前，我像往常般和梁则豫通着电话，尽量不去提那些会让他觉得有压力的话题，只是随意地聊着生活中的琐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烦心事太多，到了该就寝的时间，戴着耳机、拨放着熟悉的广播，却怎麽也睡不着。梁则豫知道後，便提了一个让我有些意外的建议。

    「这样好了，我念故事给你听？」

    「啊？」这是什麽男友版本的床边故事？

    「如何？」

    「好啊！」

    「那你等我一下。」

    他花了点时间找到一篇合适的短篇，轻声地念了起来。

    我听得很认真，太想知道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反而忘了要睡觉这件事，梁则豫念了好一段时间，我就这样静静地听着，他大概是以为我睡着了，便停了下来。

    「你还没念完欸！」我立刻出声抗议，顾虑到一旁已经熟睡的俞廷，还刻意压低了音量。

    「你还醒着啊？」他诧异。

    「因为……我很想知道再来会发生什麽事啊……」我顿时觉得有些难为情。

    「这样不就失去我念床边故事给你听的意义了吗？」他苦笑了几声。

    「不然，你挑一个我没兴趣的故事嘛！」

    他接受了我的提议，默默地开始念起了神鵰侠侣。大概念了一分钟左右，我忽然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太扯了，直接秒睡。」隔天醒来，便看见了梁则豫传来的讯息。

    我傻笑着，不知道该怎麽回应。

    没办法啊，武侠什麽的，我实在没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