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以沉默诉说-1 (第1/1页)

    周末下午，黛安娜约了牧芮湘去购物，发现她的情绪有些低落，时常会陷入沉默，独自出神。

    将东西买齐後，黛安娜提议去喝下午茶。

    晴朗的天，午後的yAn光柔柔落下，在将要入冬的时节维持了恰到好处的温度。两人选了露天座，周遭是店主自行栽种的绿植花卉，为繁忙的生活增添了点乡村绿意。

    三层的点心架摆了各式甜咸食，经过食材选用和颜sE搭配，在乾净的白瓷盘上显得sE彩缤纷，令人垂涎。

    黛安娜将茶倒入杯中递给牧芮湘。

    荷叶状的浅sE茶杯里红茶的sE泽温润饱满，杯身移动时左摇轻晃，隐隐泛光，像是上等的玉石。

    她接着替自己倒了一杯，同时问道：「感觉你今天有点心不在焉，发生什麽事了吗？」

    牧芮湘倒牛N的手一顿，「失礼了，竟然带着坏心情和你一起出来。」

    「我才不介意那种事。」黛安娜摇头，「我只是想知道是否能和你分担烦恼，毕竟我们是朋友嘛。」

    牧芮湘的心似被触动，假装了数日的情绪顿时被打回原形，勉强持平的嘴角失去支撑地往下坠落。

    她将那日发生的事娓娓道来，以及在那之後母亲对她的沉默和不信任皆全盘托出。许是黛安娜见过袒露脆弱的她，她总能毫不隐瞒地说出真实感受，当时在她泰然自若地应对下，其实潜藏着被人误会的委屈与被当众质问的恐惧。

    可是她心里记得余笙说过的话，也在露易丝身上验证了这句话的意义，所以她不想继续缄口不言。

    或许不能改变什麽，但她若无所作为，便是将改变的可能X与零画上等号。

    「但是，我真的做错了吗？」

    母亲不带一丝表情的脸浮现眼前，她就会落入自我怀疑的回圈。

    她用手背遮住双眼，试图把那张冷漠的脸从视线中抹去。

    为他人说服自己是她自小习得的能力。

    父母将她托给保姆或家政妇，是因为彼时正是事业上升期；父母每一次缺席家长会、各式活动和毕业典礼，是因为工作忙碌；父母不顾她的意愿坚持带她出国，是因为不放心她一个人。

    然而到头来，她的隐忍退让，她的沉默同理，并没能换来母亲的全然认同。

    「我的出生是父母计画外的事，因为我的关系，导致他们期望许久的外派被延後。所以从我记事起，我就一直想当个能让他们放心的孩子，让他们能尽快调整规划。」

    不甘心的泪水沿着脸颊滑落。

    「我这样真的错了吗？」她用手背反覆抹去Sh润的眼眶，哽咽道：「我也想要当个成熟，不需要人照顾的大人啊，可是我不知道该怎麽做才好。」

    成为大人，让父母不需再分神C心她，只管专注於事业，而她也能充满自信地站在她所珍视的那人身边。

    「牧，在我看来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黛安娜把随身携带的面纸包推到她眼前，「没有人能真的做到符合另一个人的期待，哪怕是父母也一样，更何况在官僚T系里永远没有最好，你的父母长期处在那种环境下自然不会轻易地把满意说出口。不过身为母亲却不问来龙去脉而是先检讨你，这一点绝对是有问题的，只是要改变并不容易，取决於你今後怎麽和他们相处。」

    牧芮湘渐渐控制住泪意，细思黛安娜所言所感。

    「但我认为b起那个，你最需要的是一个能肯定你，不会把你置於你父母之下的人。」

    「能肯定我的人？」她茫然重复着黛安娜的话。

    「我第一次遇到你那时，你想打电话给谁？」

    浮在瞳孔上的水光汇聚於眼眶，在她因为惊讶而松懈的瞬间滚落成泪珠。

    模糊的视界里，那人的模样已然成形。

    像是被人开启了某个开关，几乎止住的泪水再度涌出。

    「是哥哥……」

    仅是想起，仅是呼唤，便让她倍感心痛的人。

    待牧芮湘冷静一些，黛安娜往她的茶杯里加了点茶，让她喝点补水。

    「要不要再试试给他打电话？上次不是他接的吧？」

    「可是万一他不想跟我说话呢？我喝醉时好像给他添了麻烦，到出国前他似乎在疏远我。」

    黛安娜认真地给她出主意，「那先问问他meimei，请她帮忙探个口风如何？」

    牧芮湘似乎觉得这个方式可行X很高，并未立刻否决却也没有马上下决定。倒是黛安娜十分积极，迳行拍板定案。

    算了下时差，那边现在是上午，打过去正好。

    「这样会不太突然啊？而且万一是哥哥接的怎麽办？」特地叫本人把电话转给余缈问余笙的事感觉很奇怪。牧芮湘一边问一边从包包里翻找出钱包。

    「总而言之先打打看吧。」黛安娜拿起点心架上的手指三明治，方便入口的形状大小，却在看见牧芮湘从钱包里拿出电话卡时险着噎着，「对喔，我都忘记了你没有手机……不如趁这个机会去买一台吧，现在网路很方便，加上联络方式後打长途电话甚至不用钱喔，也不会有之前你用电话卡余额不足的问题。」

    「是这样啊，因为用电话卡用得很习惯，所以到英国後就只请爸妈教我怎麽买这个，没想过用手机。」

    「你的国家手机难道不普遍吗？」

    「不，这是我个人的习惯。」她摇头，「因为这是哥哥教我使用的，是我和他最初的联系，所以即使通讯方式不断在进步，我也一直使用共用电话，好像这样就能把我们最开始的模样永久保存。」

    黛安娜支颊，笑容变得温柔，「你喜欢他。」

    牧芮湘眼角尚未乾涸的眼痕，在午间柔光的照耀下闪烁不止，浅浅的笑意一如时光流逝般无声，在每一个无形的刻度间化作最温柔绵长的情意。

    即便不明说，黛安娜也从她的表情得到了答案。

    下午茶後，两人去了一趟手机行。

    牧芮湘有了生平第一台手机，拿在手上感觉慌张不已，恭敬地用双手捧着小巧的机械，直问自己该如何照顾，让旁人忍不住捧腹大笑。

    在黛安娜和店员手把手地教导下，她总算懂得如何使用电话联络人和讯息发送，以及网页和应用程式等和电脑C作颇为相似的功能，她不禁惊叹科技的发达，竟然能把那麽大一台电脑变成握在手里的工具。

    知道如何使用後，黛安娜便催着她打电话。

    对着萤幕上熟悉的号码，拇指停在拨号键上的她突然有些退缩。

    黛安娜半弯着身子抬眼看牧芮湘，又去看她停在萤幕前迟迟没有动作的手指，半秒後，迅速地伸手替她按下了拨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