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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和形形色色的草药瓶吸引了注意力，新奇地睁大了双眼。

    魔女的木屋是一个新世界。

    蓊郁的绿植在幽暗的灯光下拼接成梦幻的光影，玩偶的笑脸漏出白白的绒棉，挂毯上的花纹织了一半、针线乱糟糟地堆在铁盒里，黑猫的影子竖着尾巴，在叶影间优雅地穿梭，蹲在窗边慵懒地舔爪子。

    风铃碰撞发出轻灵的脆响，像一千颗破碎的雨滴，镶嵌着宝石的纺锤和剪刀闪闪发亮，悬挂在天花板上的星象仪安静地旋转，散落淡蓝紫色星光，宇宙陷入凝滞，故事走向终结，几只玻璃小鸟藏在窗帘后的钟表里，已忘却了时间，随钟摆一起慢悠悠地摆荡。

    然后，孩子们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广场中央的喷泉旁，或是庆典仪式上，皇帝走过的铺着红毯的台阶前，毫无预兆，从天而降。

    孩子们被人群围着，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露出激动的神情，自豪地大声说——

    我见到了魔女！

    住在森林小屋中的魔女，只在黄昏时分显现的魔女，夜之国的魔女，太阳的魔女，黑暗的魔女。

    那些保留在孩子们记忆中的幻梦，甜腻的松饼、热牛奶的香气、魔女轻柔低缓的嗓音，他翻动书页时，犹如深秋的落叶在涌流的风中簌簌的摩擦声，构成了人类对于魔法世界最初的幻想。

    但，魔女并不知道这些。

    魔女和他的孩子在一起，充满了闪烁的星河般的幸福感。

    在他整理厨房的短短几分钟，屋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巨响，门被撞开了，风灌进来，他的孩子跑了出去，手脚并用地、爪子在地板上留下扭曲的抓痕，紧接着，是某种动物凄惨的哀鸣。

    他急忙赶了过去，担心它受到伤害，他看见它趴在草地上，兴奋地撕咬着什么，他叫了它一声，它循着声音的方向仰头，满脸是血，嘴里叼着一只野兔，野兔被它尖利的牙齿轻易咬断了脊椎，已经死了，身体还在轻微地抽搐。

    它一手抓着尸体头部，另一手攥着尸体的脚，用力地向两侧撕扯，喉咙里不断滚出沙哑的呼噜声，从尸体的脖颈下口，就着唾液、皮毛一起吃了进去。

    “不可以这样！”他把野兔从它手里拿走，傻孩子，把肚子吃坏了怎么办呀，它有些不满，围着他的腿转圈，似乎想将食物抢回去，他的语气稍显严厉，生气又心疼地说，“不可以乱吃东西、更不可以吃生rou，mama会给你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mama都给你做。”

    他把它抱回屋里，它的手指勾着他的长发，舌尖缠着他的发丝，他用毛巾沾着清水，轻轻擦去它脸上的血，它故意躲了一下，发出恶作剧得逞似的坏笑。

    他手下的动作顿住了，呼吸颤抖，他这时才发现，他的孩子没有眼睛，它面部的皮rou全部被高温烫化、粘在一起，眼睛被烧融的黄铜恶意地浇注，变成了两个畸形的rou瘤。

    他的眼眶湿润了，心脏酸酸胀胀，捧起它的下巴，颤抖地抚摸它的脸，它歪着头，脸颊贴着他柔软的手心，他的孩子，他被弃之荒野忍受酷刑的孩子，朝他天真地笑着，嘴边露出两颗锋利的，沾着血丝的犬牙。

    魔女端来烛台，在火焰上烧红匕首，坐在床边，轻轻吹着它的伤口：“会有一点点痛，别害怕，mama陪在你身边……”

    他用guntang的匕首小心地剔去它脸上的黄铜面具，割掉它眼睑的腐rou，露出焦黑皮rou里鲜红的新rou，它感受不到疼痛般，驯服地一动不动，头亲昵地蹭着他的手，兴奋地嗅着空气中炙烤血rou的味道，有一小块rou从它脸上掉了下来，它立刻抓住那rou块，高兴地塞进嘴里吃掉了。

    魔女放下匕首，轻柔地捧起它的脸，他的孩子，有一双金黄的眼睛，色泽浓郁如血，漆黑的杏仁形瞳孔在烛火下收缩成两道可怖的竖瞳。

    魔女微微恍惚，他曾何时见过这骇人的金色呢？

    它爬到他的腿上，好奇地看着他，爪子抓着他的大腿，在他的肌肤上抓出条条刺痛的红痕。

    “妈、妈——？”它叫他，“mama，mama。”

    当它开口叫他“mama”的时候，魔女的灵魂仿佛震颤了一下。

    他一瞬间不可置信地看向它，睁大了眼睛，嘴唇轻轻颤抖，而后，他的眼眶变得微红湿润，因为它的样子，和他曾经的孩子是那么相像……

    爱如温热的血液从心脏中涌出，像温暖的泉水从干涸已久的泉眼里冒出来，魔女甚至有些手足无措，生涩地回应着它：“……嗯！mama在这里……”

    它的瞳孔骤然缩小，金黄色眼瞳的深处渗出一缕血色，它模仿他扯动嘴角，脸上露出僵硬而诡异的笑容。

    它似乎并不理解“mama”这个词的含义，但，它很快发现了一条规律：魔女好像一只木偶！“mama”，就是cao纵木偶的咒语，只要它说出这个音节，魔女就会温柔地抚摸它的脸，用那双湿润漂亮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它，露出耐心的、慈爱的神情。

    没有比这更好用的魔法了。

    它像玩游戏一样，故意变着调子，一声接一声叫他“mama”，逗弄着这只乖顺的木偶，魔女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回应它。它玩累了，靠在魔女看书时坐的摇椅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眯眼打了会盹，张张嘴巴，还想继续叫他，魔女无奈地笑了笑，揽着裙子坐到它身边，柔软的手心摸了摸它的额头，捧起它的脸，在它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柔声说：“乖孩子，别闹啦。”

    魔女给它穿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它站直了大概有十三四岁的人类男孩那么高，它有着和他一样的五官和黑发，有着和他一样的人类的身体，它看起来……就像他真正的孩子一样。

    伤口在它的眼周留下黑红交杂的疤痕，它的眼角还长着一些奇怪的黑色“晶簇”，他捧起它的脸细细地瞧，指尖轻触它的皮肤，发现那些是从rou里新生的鳞片。

    它感觉痒似的甩甩头，脑袋用力蹭他的手，尾巴从身后绕过来，像蛇一样缠住了他的手腕，勾着他的手指，它的尾巴极尖，上面同样长满锋利的鳞片，将他的手指磨得鲜红，泛起清晰的刺痛。

    魔女的视线落到它的脊背上，有几块形状怪异的骨骼在皮肤下凸起，眼看要划破皮肤、挣扎而出，正随着它的动作呼吸般翕动。

    魔女微微困惑，这孩子究竟是什么种族呢？

    全知的魔女在森林深处有一座图书馆，里面存放着望不到尽头的书架和数不清的魔法典籍，传说，只要读遍这些书籍，就能获得智慧女神的青睐。渴求智慧的精灵们在这里徘徊数百年，却无法填满心中的欲壑，沉溺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