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波澜不惊的日常 (第1/1页)

    当季娟然走进教室时，或许是他的错觉，安静的教室瞬时充斥着窃窃私语，让他如坐针毡。

    他裹紧了外套，像是逃跑般，小跑到了自己座位，周遭之人投射的刺人视线却没有消失，而是紧紧黏着他的背影，包含着“乳摇”之类的龌龊话语。

    他的座位在隔墙那一侧，坐在外围的女同桌很不满地皱起了眉，因为他每每进入，她都需要起身让座，她抄起课本拍打着课桌，抱怨：“哎呀，你烦不烦？”

    他小声地道歉：“对不起。”

    女同桌并没有起身，她很不满地往前推拉了梯子，勉强留出一道空隙让他通过，椅子摩擦着地板，让人头皮发麻的尖锐噪声响起—

    他小心翼翼地收腹而过，勉强穿过了那道缝隙，逃避似的缩到了座位上，尽力弓着背，将自己隐匿到了班级里。

    前排的男生转过了身，手搭在课桌上，随意和女同桌搭讪：“今天放学后，我们去哪里玩啊。”

    女同桌说：“哎，不如你骑车，我们一起去唱k吧！”

    季娟然的内心咯噔了一下。

    果不其然，她撒娇似的，转向了他：“拜托了拜托了，我们今天要去约会，你就帮我值日，打扫一下教室吧。”

    那目光却是不容质疑的威胁，还未等他同意，前排的男性敲击着桌子，威胁：“大胸妹，今天你就一个人打扫，你要是敢和老师说—”

    他重重踢了一下桌子。

    季娟然漠然地点头，他转头看向窗外，阴霾密布的天空下起了小雨，入秋的寒风夹杂着些许飞舞的雨点，扑面而来。

    坐在窗边的他瑟瑟发抖，纵使这样，他还是小心翼翼朝窗户靠，仿佛窗外的寒风骤雨比教室还要温暖。

    窗外是半露天走廊，雨点飞溅，溅到了他的镜片上，视野里顿时充满了迷蒙的雾珠，透过发灰的镜片，同班同学顾淮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个人身着一袭黑衣，与雨雾融为一体，他倚靠在栏杆上，修长的手指随意地夹着一支香烟，夹着火星的点点烟灰，坠入栏杆外面，仿佛落入深渊。

    顾淮低下头，那张往常总是一脸嚣张的英俊面孔，此时茫然地盯着高楼之下，那眼神是无比的寂寥。

    这个人也会流露出这样苦恼的表情么？

    季娟然想。

    无论如何，顾淮像是没有任何烦恼的人，那张俊朗出众的脸令他备受女生们的欢迎，而卓越的家境也让他做任何坏事会被老师轻易地宽恕。

    包括他对他做的坏事。

    开学时，季娟然就察觉到了那隐匿恶意的端倪，教师要求新生自我介绍，当他走上讲台时，台下众人已经窃窃私语，轻佻的口哨就此响起，他看向吹口哨者—

    那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少年，他有着流畅的下颔线，高挺的鼻梁，那双薄薄的双唇让人联想到了锋利的刃，而那声口哨正是从那双形状颇为优美的唇中传来，即使是在坐满了人的教室中，他那出众的外貌还是让他跳脱于众人。

    少年无声地紧紧盯着他，那是近乎仇恨的视线，他忐忑不安地抬起头，正对着少年的双目，少年嘴角噙着一抹轻蔑的笑，那双漂亮狭长的眼睛却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眼神是不加掩饰的蔑视。

    他恨我？

    这是季娟然的第一反应，他如临深渊，在短暂的愕然后，他只觉得莫名其妙，他并不认识他，更没有做过伤害过他的事。

    那个瞪着他的少年，正是顾淮。

    正当他快要忘却这件小事后，来自顾淮的恶意不期而至，他胡乱给他起着难听的绰号，有意无意地推搡着他，嘲讽着他的穿着……那只是季娟然遭受过的恶意中的一部分。

    看不下去的同学提醒他：“你被那个叫顾淮的小混混盯上了！”

    和其他人为了快感的霸凌行为不同，顾淮的一举一动都带着莫名的恨意。好几次，他都想追上去问：你为什么恨我？但他并不敢，唯有默默忍受。

    雨稀稀疏疏下了起来，仿若被四栋教学楼囚禁的中庭逼仄而狭小，已空无一人，顾淮在学校的栏杆处，熄灭了香烟，银色的栏杆上留下了黑色的烟迹，他稍一松手，那支香烟迅速从高楼下掉落，直至看不到它的踪影。

    恰好有教师走过，学生公然在学校走廊抽烟，已近乎挑衅。但那名教师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匆匆离去。

    他转身，抬起了一只手，歪歪扭扭地走向了教室。冰凉的手指伸进了窗内，若有若无划过了季娟然的脸。

    季娟然僵硬地抬起了头，正对上顾淮的脸—他的眼眶通红，那张英俊的面孔被雨水打湿。

    他在哭吗？

    季娟然不由感到愕然，就在他内心生出同情之际，迎接而来的是却是顾淮的报复，那只纤长的手指狠狠戳弄着他的脸颊，威胁般的低语在他耳边响起：“敢看我？从刚才就一直偷窥我，找死吗？”

    手指上传来的浓厚烟味进入了他的鼻腔，几滴雨水甩到了他的课本上。顾淮缩回了手指，高举着手臂进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