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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老家正闹时疫，陈晋川闭宿之後就被徐秉之带回台中过年，徐秉之一家人都好客，加上陈晋川也算是熟人，便让他在台中安顿下来，热热闹闹地过了一个年。

    除夕当晚，陈晋川想家了，趁着徐家人忙着准备年夜饭的时候偷溜出去，用林朝生给他的通话币打了电话回家。

    接电话的是父亲，陈晋川从陈父口中得到消息，多亏他靠着写稿赚来的钱，母亲已经住进大医院疗养，一家人也平安。电话那头传来鞭Pa0声，听得陈晋川心里一酸，多想马上赶最後一班车回家团圆。

    他忍住泪告诉父亲，年後要直接回去台北，他找了一份零时工，想要多存一点钱。许久没听到父亲的声音，陈晋川情不自禁说了好多话，最後把带出来的代币都用光了，才依依不舍挂掉电话。

    陈晋川与徐秉之并未在台中久留，一到初四便启程回台北，徐秉之得到消息，因为过年的关系，查缉走私j1ngsHu的单位人手缩减，正好让他们逮到机会扩大印刷的规模。

    过年期间的台北城空荡荡的，北上打拼和读书的人都回乡了，陈晋川跟徐秉之只有在王允文家的书店见过王允文一次、在街头觅食的时候偶遇吴忠义，其他便再也没遇上认识的人。

    寒假不过两三个礼拜，陈晋川和徐秉之借住在姐夫家里，他与徐秉之的姐夫并不熟稔，仅有在办公室匆匆见过一面，只记得他是一个身材高挺、面容俊美的男子，年纪看上去与林朝生相距不远，脸上也带着一副眼镜，气质却与林朝生大相径庭。

    徐秉之说，罗少纶在当一个为民喉舌的正义使者之前，首先是一个利己的商人，所以眼光独到而犀利，身上还有铜臭味，陈晋川单独跟罗少纶说过几次话，他觉得徐秉之说错了，罗少纶身上没有铜臭味，只有醉人的古龙水香。

    罗少纶是一个Ai才之人，他特别欣赏陈晋川的文采，所以对陈晋川的意见也b较看重，他几乎每天都会找时间跟陈晋川和徐秉之开会，了解一下当天进度，陈晋川以前没有T验过这种成年人的工作模式，一开始还如履薄冰，就怕自己达不到罗少纶的要求，所幸时间一长，他发现自己的能力并没有想像中的差劲，甚至还时常得到罗少纶的称赞，为此增长了不少自信。

    「陈晋川，你今天回去之前记得做最後的校稿，明天早上就要送印了。」

    陈晋川正专心工作，对面忽然传来何顾的交代，他忙不迭地把刚整理好的稿子找了出来，准备请何顾确认。

    寒假期间，只有少数人回家过年，其余的人都还是继续着出版作业，有些人是每天到办公室报到，有些人则是两三天来一次。

    除了陈晋川和徐秉之，也就只有何顾是天天来的人。

    何顾的位置在陈晋川对面，只要抬个头，就经常会不经意地四目相交，陈晋川害怕何顾，一开始还觉得颇有压力，但经过几次单独开会与午休时间的闲聊，他也逐渐对何顾放下戒心，甚至还会主动跟她探讨课业内容或撰稿技巧。

    「我刚刚已经完成了，你要不要再确认一次？」陈晋川心细，喜欢早一步完成任务，他的出错率极低，何顾看在眼里，对他自然放心。

    她停在陈晋川桌旁，翻开版权页，视线在众多名字上流转，最後在其中抓出一个新面孔，她指着那个名字，笑问：「这是你给自己取的艺名吗？」

    陈晋川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点头，何顾问他是什麽意思？陈晋川嗫嚅说是随便取的。

    何顾看得出来他不愿意讲，心里了然。

    来这里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有各自的向往和目标，他们无法把自己的名字光明正大挂在书页上，只好取一个新的名字代替，大家都是用心取的，她自己的「从心」、徐秉之的「张守持」，无一不是寄与了心中的信念与厚望。

    陈晋川肯定也有自己念想吧。

    「会不会很奇怪？」陈晋川有些没把握，便想问一问何顾的意思。

    何顾拍了拍他，笑道：「你自己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陈晋川听了，心里放心不少，他看着上头的名字，忽然有些五味杂陈。

    他给自己取名「陈三日」。

    当时徐秉之让他自己取一个笔名，他左思右想，愣是想不出一个好名字，最後想起了林朝生喜欢唤他阿晶，原本打算取名「陈晶」，徐秉之看了却觉得太nV气，嚷着让他改改，陈晋川索X把「晶」字拆了，叫陈三日。

    「所以你是为了什麽才加入？陈三日？」

    工作进行到一个段落，每到接近放饭时间，大家就会一起出去吃饭，陈晋川特别珍惜这段时光，因为他鲜少跟同学一起用餐，大部份时间都只有他跟徐秉之两人，两人饭和三人饭肯定是不一样的，何顾又聪明，跟她聊天可以学习到很多事，所以陈晋川很喜欢。

    「因为我妈生病，家里没钱，所以??」面对何顾的问题，陈晋川回得有些心虚，毕竟他来的本意就是为了钱，根本谈不上什麽崇高的理想。

    「很俗气吧？」他自嘲。

    「谈钱俗气，没钱就是俗辣。」没想到何顾并不以为然，「能靠自己的能力挣钱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

    陈晋川没想到出身外省家庭的何顾也会说方言，一个个子小小的nV孩儿，说起方言竟然挺有气势，他笑道：「你去哪儿学的？小心被听到。」

    何顾有些得意，「我跟我家的司机学的。」

    她眼里闪过狡黠，灵动的样子与在校时相距甚远，以往在司令台上相见时，何顾总是冷着一张脸，小小的个子却是走路有风，与生俱来的气势震得陈晋川不敢直视，他总以为何顾不近人情，没想到她有两个样子。

    「那你为什麽加入？」陈晋川壮着胆子问。

    何顾与徐秉之相视一眼，语带保留地说：「为了帮我家积Y德。」

    陈晋川听得一头雾水，两人却是笑而不语，直到晚上就寝时，徐秉之才悄悄给了他一个名字。

    那人陈晋川自然听过，是某位时任高级长官，时常会出现在报纸上。徐秉之说那人是何顾的亲爷爷，陈晋川惊得下巴都要合不上了，这阵子他做了不少民间投书的专栏，里面许多不明不白的案子都跟何顾他爷爷有关系，也难怪何顾说是要替家里积Y德。

    「但是你不担心吗？以她爷爷的身份，要是我们被抓到了该怎麽办？」陈晋川忧心地问。

    徐秉之跳进被窝里，疲倦地r0u了r0u双眼，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你是怕何顾出卖我们吗？」

    陈晋川语塞，他说不出怀疑朋友的话来，却又实在顾忌何顾的家庭背景，一时间陷入天人交战。

    「你要相信何顾。」徐秉之咕哝。

    「所有人都可能出卖我们，只有何顾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