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14吊桥效应 (第2/2页)

般不跟团，都是独自出行，但他初次入藏没什么经验，冬日雪又大，他思来想去还是报了个团。

    旅行团里年轻人居多，要么是成双成对的小情侣，要么就是背着吉他弹唱的热血沸腾的青年小伙。John这样的混血小伙自然引人注目一些，再加上他热情健谈，长得还惹眼。虽然中文说得不怎么利索，但依旧不影响他很快成为了人群的焦点。

    孟祈安话少，路途中大多时候他都在看书，或是带着他的挂耳式降噪耳机听歌。除去必要的交流，他不会主动与人交谈。John注意到孟祈安的那天，他穿得很厚，把自己包成一只粽子。裹着围巾和毛绒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手里捧着书，垂着眼，眼睫微动。

    神秘的人和事物总会让人心向往之。更何况他的眼睛还那么漂亮，像透明的玻璃珠。

    “Oh，你原来在看这本书，我也看过的！”那天在换乘的绿皮火车上，John坐在孟祈安身旁，给他抓了一小把独立包装的牧场奶片：“喏，分给你的，我给团里所有人都分了。”

    孟祈安合起手上的书，把它平放在腿上，双手合并摊开掌心接过，一双眼亮晶晶：“谢谢你。”

    John微怔，没来由的，忽而望着他开口：“你像这本书里的小王子。”

    孟祈安搁在腿上的那本书是法国作家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写的着名儿童文学《小王子》，深蓝色的书封，中间站着一个黄头发绿衣服的小人儿。

    孟祈安被逗笑了，火车上很吵，为了让John听得清晰，他把遮住半张脸的围巾掖到下巴底下，说：“哪儿像？难道你见过小王子长什么样？”

    John羞赧挠挠头，一头栗色的卷毛刘海在他额前一撮一撮的打圈圈，衬得他脸皮肤更白。他扯着嘴角组织语言，思考该如何表达能让人更好理解，然而最终说的却是：“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你像小王子，小王子应该也是像你这么……”他顿了一会儿，盯着孟祈安的脸，接着道：“呃，漂亮的。”

    孟祈安轻而缓地摇了摇头，他垂眸，用指腹去反复搓书本的尖尖角。他倚在绿皮火车的车窗边，身侧是飞速掠过的茫茫雪景，雪挂在枝头凝成冰，一簇簇绽开花，冰晶的，靓丽的，是西藏独特的雾凇美景。

    John举起相机按下快门，那是他给孟祈安拍的第一张照片，看似随意，实则有种难以言喻的意境。那时的孟祈安身上笼着一层说不清的独特气质，足以感染到身边人的情绪。

    他白得像一张纸，John害怕他下一秒会变成一片雪花飘走。

    所以后来John把照片洗出来了，一直夹在他的钱包里。

    “可我没有狐狸，还把我的玫瑰给弄丢了。”孟祈安难过地自言自语。

    John从他的眼底读出几分落寞，但他没能懂孟祈安话里的意思，中国人总是习惯把自己真正想表达的东西藏起来，反复加工八次十次兜了多少个圈子才肯说出来。John不是很能理解中国人在表达方面的隐晦含蓄，但听字面意思，孟祈安好像丢了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在徒步库拉岗日峰时，高原反应毫无意外把众人打倒一片。孟祈安落在队尾艰难行走，几尽缺氧，他蹲下身从登山包里摸出最后一瓶氧气瓶续命才得以缓和。

    旅行团的其他人往前走了一大段才感觉实在撑不住，纷纷停下脚步掏氧气瓶吸氧。队首却突然爆出一声尖叫：“Oh！Shit！我的氧气瓶，刚刚装帐篷的时候落在山下了！”

    众人心惊rou跳望去，发现John正抓耳挠腮地捂着胸口团团转：“你们谁有多余的氧气瓶可以借我？”

    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捂紧了怀里的包安静吸氧，互为情侣的都搂住对方，把包夹在两人之间，生怕被别人抢了去。

    就算有多余的，谁又愿意借呢？多留一瓶总是保险的，往下走情况如何谁都说不准。

    John无助地看着平日和他洽谈甚欢的人，此时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手借他氧气瓶。

    都说雪山是神灵的居所，在这种时刻，会不会有从天而降的神灵来拯救他。

    最后还是孟祈安上前把自己手里的氧气瓶递给他，两人轮流续命，或许是孟祈安前半段路上吸空两瓶，到了后面反而没怎么缺氧了，几乎都是John在用。

    直到普莫雍措湖边，大部队才得以喘息。

    John后来跟孟祈安表白，说自己喜欢他时，孟祈安只是很平静地告诉他，他那不是真的喜欢。

    “你怎么知道不是？孟，我是真心喜欢你。”John瞪着眼，十分不解。

    “John，你对我生出的好感，只是由于受到吊桥效应的影响。有好感不等于喜欢也不等于爱。”

    “什么是吊桥效应？”他眉头紧皱。

    “吊桥效应是当一个人提心吊胆的经过吊桥时，会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恰巧在这时，如果碰见一位异性，那么这名走吊桥的人便会错把目前处境的心跳加快理解为对异性的心动，产生生理反应。John，你在命悬一线时遇到任何一个人，都会对他产生这种感情，因为在雪山上只有我把氧气瓶给了你，所以你才会对我产生这种依赖和好感。就算不是我，换成别人，你也会这样的。”

    是吗？John反复思索他对孟祈安的感情是否归咎于吊桥效应，但他后来想了好久，都还是觉得不对。他好像在火车上，看到孟祈安掖下围巾的那一眼，就喜欢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