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 (第2/2页)



    “你们俩个坐公交回来可以吗？”放学的时候，乔温一有些歉意地在电话里说，“我这边走不开，你们校门口左边就有公交车牌，坐17路，到北城大学东门天桥下，一个人两块钱。”

    有人曾说过坐公交车是了解一个城市最好的途径，但是江遇来了这里之后还从来没坐过，江止也一样。

    公交车很挤，上面大部分都是学生，叽叽喳喳地吵闹，江遇拿了四块钱放进投币箱，拉着弟弟上去了。

    他们理所当然地没有座位，抓着扶手晃晃悠悠。公交车行驶的速度其实不慢，停靠站不断有人上去有人下来，自始至终都是满满当当的。

    江止觉得这种场合很新奇，他一直注视车窗外快速掠过的城市景色，觉得像电视一样，里面装满了大大小小的店铺和来往匆匆的行人。

    他也是电视里面的一员。

    到了该下车的地，兄弟两个从车里挤下来，落地是北城大学，过了天桥走两步就是乔温一的花店。

    乔温一在赶制花篮，附近一家新开旅馆订的，一共要六个，1.6m×1.7m的规格，很费功夫。

    这个订单来的突然，没预约，他从早上忙到现在，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上。

    其实做花篮并不是件难事，主要那个订花篮的买家一直跟他扯皮，一会儿嫌花材颜色搭配不喜庆一会儿嫌价格太高，还时不时自以为审美很高地提出能辣瞎花艺师眼睛的新点子。

    乔温一不是陶渊明，还得对现实弯下脊梁跟五斗米折腰，没办法，做生意的开门总能见识到各种人各种奇葩状况。六个开业花篮不算小单，他不管心里骂得再怎么厉害，面上也只能客客气气地征询意见，简直是忍辱负重了。

    等那负责人自我感觉良好得意洋洋地走了之后，乔温一才沉下脸来继续手头的工作，往光秃秃的三脚架上订包装纸，把包装纸想象成刚才那人的脑袋，将订书机摁得咔咔作响，这才发xiele一点怨气。

    两个孩子进来时他正往花泥上插弗朗花，这是第四个花篮，店里一角红红火火。

    乔温一看见两个孩子，情不自禁地扬起笑来，很愉快地问江遇：“今天跑步和跳远都拿了第一对不对？真厉害。”

    江遇忍不住吐槽一句：“班主任怎么什么都往群里发啊？”

    乔温一笑眯眯地：“不是你们班主任发的，市中心电视台来你们学校全程转播，给了你几个镜头。”

    当然比赛成绩还是张云瑶发出来的，由于他们班拿了好几个项目的第一，张云瑶显然很开心，每个参赛者名字后面都加了很长一段感叹号。

    江遇噎住，江止见缝插针地把兜里快攥化的巧克力拿出来给乔温一吃。

    “这什么？奖品？这么磕碜啊？”

    江止摇摇头，又从口袋里摸出两个牌子。

    乔温一接过去仔细端详了一下，仿金的奖牌，上面印着数字1和学校名称以及徽章。

    “这么棒啊，”乔温一夸赞道，从柜台里面翻出来两个装干花的相框，把奖牌小心翼翼地放进去了。

    江遇当时得了奖牌也没什么，感觉很平淡，现在看见乔温一珍而重之地对待这两枚不值钱的东西，心里硬是被他磨出点难以言说的羞耻。

    他从书包里翻出两个挺漂亮的杯子，嗡声嗡气地推到乔温一面前：“奖品。”

    统一定制的玻璃杯，上面也印着学校名称，有第多少多少届运动会冠军留念的字样。

    家里好几套茶具，不缺这玩意儿使，江遇第一眼看见这个奖品就很嫌弃，本来想扔掉或送人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鬼使神差地带回来了。

    但乔温一明显是喜欢的，拿着杯子，去接了点水，把两支不幸断头的爱莎玫瑰放进去了，很满意地左看右看：“真不错！”

    他把花放在收银台上，杯子印字的那一面对外，顾客进来必能看见。

    江止微微有些不开心，因为奖牌杯子全是哥哥带回来的，甚至巧克力也是哥哥的，他什么也没有。

    他的失落太过明显，乔温一以为他精神不济，问道：“你要不要回家睡一会儿？我有点忙，没法陪你们。”

    江止摇摇头，伸手抱着他的腰。

    乔温一失笑，捏捏他的鼻子：“小粘人精。”

    巧克力再次被江止供出来，乔温一拿了一个撕开包装，掰成三截，一人嘴里塞了一口。

    补充能量用的巧克力棒，咸花生碎夹心外面裹着一层巧克力，又甜又咸，乔温一吃不太惯。

    江止嚼着巧克力，表情逐渐疑惑，眉头皱起来，一副想吐不敢吐的样子。

    乔温一把垃圾袋取过来，忍着笑：“不想吃就吐了，不要勉强。”

    江止乖乖吐了，乔温一又去看江遇，这小子已经咽下了，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他就是透露出一种“你们两个不行”的意思。

    乔温一摇摇头，把平板打开，让两个孩子到工作台那里看剧，自己继续插花儿。

    他扎着花篮，陆陆续续也有其他客人进来，乔温一招呼着，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那个买家得了通知过来取花篮，看着乔温一完成的作品，又挑三拣四了一会儿。乔温一主动让步降低了点价格，按照这人的意见又做了点无所谓的修整，这个负责人还就他们花店只收全款不收订金的营业方式发表了指导意见，大概就是这样做会留不住客户的意思。

    乔温一陪着笑，心里只想给他脑袋开个瓢。

    他只收全款不收订金就是因为在这上面栽过跟头，镇定思痛才定下了这么条硬规则。

    看人嘴脸讨尾款真是太让人隔应，又浪费时间，还得防着对方跑路，劳心费力。

    但这话他不能说出来，说不好就有质疑买家人品的嫌疑。

    这个买家浪费了宝贵的唾沫星子，自觉这个年轻店主在他的教育下必然能痛改前非，颇为自得地过了一把好为人师的瘾。

    乔温一帮忙把花篮搬上车，微笑着看他的车远去，回来关上门低低骂一句：“什么东西！”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盘算了一下今天的收入，心情不由自主地变明媚了些，问两个孩子：“晚上想吃什么？明天星期天，闭店一天带你们去市里海洋馆玩好不好？我好像还没带你们出去玩过呢。”

    江遇是注意到这人刚才那一句短骂的，觉得他情绪转变得可真快，有点好笑，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江止好奇地重复：“海洋馆？”

    乔温一觉得他歪头的样子可爱极了，摸摸他的头发，肯定道：“对，海洋馆。有海豚，你肯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