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花都 (第2/2页)

，舞步相扣。凝重处说尽她们多少年的孤独和漂泊，激越时又倾诉着她们生死不悔的爱恋与希冀。只见裙裾凌舞，步伐如飞，节奏越来越快，亡灵和舞者倏然相拥，合为一体。那舞蹈着的形体，是女儿，也是母亲，是生者，也是逝者。那种深入血脉的爱和痛苦，贯注在每一个眼神、每一寸肌骨、每一缕裙裾带起的飘风。那穿越时空扑面而来的烈火和潮水，似乎在焚烧着每个人的身躯，吞噬了每个人的灵魂。

    猛然，舞者纵身一跃，定格在舞台中央，仿佛附体的亡灵脱体飞散，遗下空虚的rou身，无力地垂着头。接着，所有的灯光全部打开，照亮了整个剧院。舞台下一片死一样的寂静，每个人都呆坐着，泪流满面。她的舞蹈给这些习惯浅薄作态的市民们带来的震撼已经超越感动变成了一种惊悸。很久很久，突然响起第一声鼓掌，前排的观众一个个地站了起来，使劲地鼓掌。人们这才放下心，掌声像潮水一样涌来，把艾丝美拉达从自己的艺术境界拉回到现实中。女巫顿时变成了一个羞怯的姑娘，不知所措地站在台上，呆呆地看着热烈鼓掌的观众，连谢幕都忘了。猛然间，她做出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举动，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台上。

    “mama！mama！你听见了吗？这是给你的掌声！”她伸出双臂朝着天上忘情地大叫，十二年未曾落下的泪水如今在脸颊上肆意地流淌，“mama！你能听见吗？这是你的成功啊！十二年啊！它迟到了十二年！可是它来了！mama！你听见了吗？”一阵剧烈的抽泣堵住了她的喉咙，她双手掩面大哭起来。

    大幕缓缓落下。但是观众们还不肯走，不停地喊着“安可、安可”[4]。最后剧院经理蒙夏曼不得不出面告诉大家，戈麦斯小姐由于情绪过于激动而无法继续献舞。

    艾丝美拉达仍在台上哭泣，仿佛要把胸中积聚了十二年的泪水在这一晚全部倾泻下来。泪水把她胸前的舞裙、膝下的地板打得一片透湿。看到这样的情形，本来要来祝贺她的艺术家朋友们悄悄离去，只留下她一个人待在华灯落尽的幕后，尽情发泄着心中的积郁和悲痛。她哭着哭着，迷迷糊糊地几乎要昏过去了。

    这时候，一双手轻轻地、坚定地按在她的肩头。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谁。

    “艾丝美拉达，别再为你母亲伤心了。你看到了，就是她看到了，她会为你自豪的。你身上延续着她的生命，其实，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你。别哭了！”埃利克自己也克制不住声音的颤抖了。他扶着艾丝美拉达的腰让她站起来。艾丝美拉达摇摇晃晃，倚在他的肩头啜泣着，埃利克拥抱着她，柔声安慰她。渐渐地，他的怀抱给了艾丝美拉达一种奇异的力量。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久久凝视着埃利克。这双还闪着泪光的美丽的黑眼睛是那么深邃，那么热烈，埃利克觉得自己好像望进火山口一般。艾丝美拉达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他的鬓角，然后一下子揭掉他的面具，把嘴唇贴在了他的嘴唇上。埃利克吃惊地一挺脊背，可是艾丝美拉达的双臂立刻缠上他的脖颈迫使他低下头来，温软的娇唇像花瓣覆盖住他的嘴唇轻轻吮吸。埃利克觉得自己怀里抱着的分明就是一团炽烈的火焰。那火焰炙烤着他的身躯，沸腾了他的血液，点燃了他灵魂中压抑已久的激情，摧毁了固若金汤的理智防线。他再也无法自持，紧紧搂住她的纤腰把她压倒在舞台背景上，狂热而笨拙地回应着她的吻，吻得她喘不过气来。

    突然间，他一下子推开了她。

    “怎么了，我亲爱的？”艾丝美拉达抚摸着他的脸颊，柔声问。

    “别这样，艾丝美拉达，别这样，”埃利克喘息着，声音暗哑，“这玩笑一点也不有趣！”

    “你看着我，”艾丝美拉达把他的脸轻轻扳过来，“看着我的眼睛，你觉得这是个玩笑吗？”

    埃利克一把抓住她的手，躲避着她火辣辣的目光，语无伦次地说：“不，我怕会控制不住自己，别这样，我不能伤害你！艾丝美拉达，我永远都爱克丽丝汀，你知道的！”

    “我知道的是，她从来没这么吻过你！”艾丝美拉达说，把手从他那死死攥着的发抖的手中抽出来，“好了，祝你晚安！”

    埃利克像个孩子似的呆呆站在黑暗的舞台上，看着艾丝美拉达潇洒地转身离开，红舞裙袅袅婷婷消失在大幕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