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两个理由 (第1/2页)

    蒋陆挂了视频电话，转头看莫诚脸上还是乌云密布。

    莫诚对宋昱心有龃龉的事，蒋陆心里是门儿清的。宋昱是个才出道三年的年轻后辈，做事倒是按部就班，人情世故却是不太懂，偏偏娱乐圈是个最讲究论资排辈的地方，对着莫诚这样的前辈，宋昱的姿态常常显得过于清高了。

    她还记得《寻踪神探》的发布会上，两个人互动那叫一个僵啊，莫诚说了好些玩笑话缓和气氛，宋昱却根本不接他的话头，尽管一边女主持人拼命打圆场，宋昱还是差点就让莫诚下不来台。

    当天就有好事的营销号把莫诚皮笑rou不笑的表情截下来做成表情包到处散播。

    至于炒CP的事情，莫诚也是万分抗拒的，虽然后来在她的极力规劝下同意了，但过了剧宣期是说什么都不肯同台了。

    要他俩一起公开出柜，也就意味着这辈子莫诚都得跟宋昱绑在一起，照他那个心气和个性，肯定是不愿意的。

    “莫诚啊……”蒋陆斟酌着开了口。

    “蒋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莫诚摆摆手，心下却是另一番计较。

    这很怪不是吗？一切从利益出发，感情成了天平上的砝码，货架上的商品。无价的事物一旦可以称量，立刻就变得廉价起来。

    但更怪的是，莫诚心底里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接受这“最佳提议”，想到自己不会名誉扫地，更不会背上天价赔偿，甚至还暗自庆幸了一番，可他当然不能表露出来。

    这时候，他在表演学院里受得那些训练就派上了用场。

    “这怎么行？”他皱起眉头，cao纵自己露出厌恶且厌倦的表情，“我不同意。”

    “姐知道你不愿意。但你想想，宋昱给的这方案，对你来说是不是最有利？”

    莫诚一下子嚷起来：“损己利人，他图啥呢？这圈子可不产圣人！”

    “你管他图啥呢？你现在还有第三条路走吗？要么退圈结婚，彻底放弃你的事业，要么就跟宋昱出柜，估计圆吧圆吧你那些粉丝还能回来大半，如果能挽回名誉，就算跟合作品牌解约，赔偿金也不会太高。”蒋陆的语气还是软的，话却重了很多。

    莫诚这回倒不反驳了，只是瞪着眼睛看她。

    蒋陆干经纪人这么些年，从来没跟手下的艺人说过这么重的话，立刻就往回找补：“这也只是权宜之计，结婚还能离婚呢，等风头过了，你俩再商量商量，发个公告说感情破裂分手了不就完了吗？我看啊，要不了半年，这事就彻底抹平了。”

    “那出柜对我的形象和事业没影响吗？”

    “影响是肯定有，但现在同婚都合法了，社会舆论也宽容很多，你公开出个柜，没准还成正面典型了不是？远的不说，就说咱们星宏的CEO，他不也是个gay？圈里同道中人还少吗？”

    “陈总？”

    “你不知道吧？刚包了个小情人，就那个Havoc的队长郝嘉文。”

    “姐你哪来的消息啊？”

    “听我姐妹讲的呀，陈总那么忙一个人，还隔三差五去看Havoc的演唱会，你以为他闲的呀？”

    “老一辈不说，现在的年轻人不是大多都挺喜欢同性向的？你看这几年耽美剧火的呀，什么妖魔鬼怪都捧红了，咱们只要有市场，有粉丝，出柜又怎么了，戏照拍，钱照赚，怕什么呀？人在这圈子里啊，说好听了，那是追求艺术，说难听的，那不就是打工赚钱养家糊口？”

    “姐……你说得对。”莫诚赶紧就坡下驴。

    “你想通了就好。”蒋陆亲热地拍了拍莫诚的肩膀，睡衣柔软光滑的布料下，是充满雄性荷尔蒙的坚硬的肱二头肌。这种时候了也没松懈身材管理，这家伙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莫诚啊，我们来理理思路，现在呢，宋昱那边已经沟通好了，我们这边，只有两个人最关键，一个是李小姐，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给她稳住，千万不能让她出来说话。第二个宋昱也提到了，就是沈云帆，你们俩的事，你澄清也不是不澄清也不是，最好能让他本人出来辟个谣。”

    莫诚露出为难的表情：“沈云帆都出去十年了，我们根本没有任何联系，让他辟谣，这不太现实。”

    “你要是实在不想自己出面，要么我请个律师跟他沟通接洽一下，价码合适还是可以谈的吧？”

    “别别，姐，千万别。”莫诚连忙摆手，“我试试吧。”

    东八区和西五区有十几个小时的时差。上海已经是深夜，而纽约却正阳光灿烂。

    莫诚半夜不睡觉坐在沙发上，手机拿起放下反反复复好几轮，往常使用频繁的绿色软件此刻好像变成了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就会跑出来什么了不得的怪物。

    莫诚猛吸了两口烟，才有勇气打开微信，搜出了他跟沈云帆的对话框。

    聊天记录他没有删，最后一条是七年前他喝醉后给沈云帆发的醉话，对方没有回，而他甚至连澄清的勇气都没有，那个对话框他曾经无数次打开过，一次次在对话框里打下语句又一次次的删除。

    多少年了，它就像一根扎在rou里的刺，表面上早就没有了痕迹，可是每次碰到，还是照例要痛一痛，叫他一下子回到那个纯情、敏感的年纪，变成只有十八九岁的自己。

    莫诚听说人体组织会自动排出异物，就是不知道扎在心房里的刺，是否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自动排出。

    “沈云帆，在吗？”

    “我最近遇到了点事情，能不能拜托你帮个忙？”

    ……

    他一连发了好几条过去，对方却半天没有响动。莫诚烦躁起来，手里的烟抽了一半，再不想抽了，狠狠摁进半满的烟灰缸里。火星子颤抖了几下，哆哆嗦嗦地灭了。

    莫诚辗转反侧了一夜，沈云帆却直到第二天才回，微信提醒响起的瞬间，莫诚就像是过了电似的从床上弹起。

    “抱歉，我很少使用微信，没有看到你的消息。”

    莫诚连忙回了过去：“没事没事，是我这边不好意思打扰了。”

    “情况我了解了，需要我怎么做？”沈云帆答应得十分轻易，倒是莫诚愣了几秒，才斟酌地打下回复：“希望你能在国内的社交平台上发一个辟谣说明，文案这边的律师会提供。”

    “好”

    对方的回复从屏幕下方跳了出来，莫诚却远没有做好结束对话的准备。

    最近过得怎么样？

    和他还幸福吗？

    其实我还时常梦见你，梦见我俩小的时候

    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方，莫诚用了很久，才把想要询问和倾诉的心情压回胸膛里。没想到自己初恋的近况，竟然还得从网友的爆料中得知，人生真是到处充满了黑色幽默

    他终于还是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回复：“谢谢你帮我澄清。”

    “没什么，本来源头就是从我这里来的。”

    “给你造成这么多麻烦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会有这么无聊的人。”

    “那张照片……”

    “那张照片我删掉了，本来就要删的，时间长了就忘记了，没想到被人翻出来了。”

    “哦，这样”

    “祝你好运”

    “你也是”

    迈出这一步莫诚用了七年，可一切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