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rou狱_尘尘相续心 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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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尘尘相续心 2 (第7/7页)

时候开始就一直做那些事,你是不是觉得我可恶心。”

    “这可没法,我真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钱、猫,后来还往家里带了个人娃。我没有半分怨言,只要你想要咱就养。”爷爷说:“你在我身边,我每天都很欢喜,挣这些钱都是给你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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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半躺在洗得发白的床单上,这个牙齿脱落、身体佝偻、肌肤枯皱、满身褐斑、大小便失禁、头发掉光、喉咙里积满了浓痰的戴着黑色织帽的老头,面对着高大英俊的青年。

    “……”

    莱欧斯利苦笑着看他。

    他说:“最后亲我一下。”

    ——

    丧事很平常地办下来,爷爷的亲戚莱欧斯利不常见,过年的时候他爷俩几乎就没去拜过亲戚,没给什么老辈上过坟,也没有小辈来送礼,办丧事来的几个随了礼坐了半天就走了,最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莱欧斯利说留他们下来吃饭呢,两边客气几下,最后还是要走。

    雷腾在屋内给遗照前的铁盆里烧纸钱,莱欧斯利坐在门前收礼金记礼薄,手边放着注满茶叶水的一次性纸杯,雷腾问他要办几天,如果可以莱欧斯利办都不想办,现在直接送火葬场烧了算了,迫于外界压力,他还是敞开大门安安生生待了三天,这几天他跟雷腾没有任何生意上的收入。

    老屠夫请戏班里的人来吹唢呐,原本还要支个台子让人上去跳舞唱戏,被莱欧斯利阻止,只能租了戏班里面的音响放外面,吹唢呐的就坐在音响旁边调试,问莱欧斯利跟死者什么关系,然后放我的老父亲我最亲爱的人。莱欧斯利这三天天天都要被音响轰炸耳膜,老屠夫坐在莱欧斯利旁边磕瓜子的时候阴阳门里面的遗照“就你比较例外”什么的。

    最后一天下午,莱欧斯利大老远就看到一颗橘黄的头往这边移动,达达利亚走到他面前见到莱欧斯利的表情也才微笑起来。

    莱欧斯利说:“还挺巧,拉把椅子过来坐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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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达利亚掏出一张红票子放在桌上。

    “你哪儿来的钱?”莱欧斯利没有收。

    达达利亚的声音比不过“我的老父亲我最亲爱的人——”,莱欧斯利一点也听不到,他对旁边的老屠夫说:“妈,你让那人把音响关了吧,也差不多到时间了。”

    “我妈给我的,我妈现在在街上的小服装厂打工,每个月有一两千。”达达利亚说:“我就说要来找你,她就给我了。”

    莱欧斯利把他这份写在礼薄上,硬要把钱塞回达达利亚那去,他说:“你的心意爷爷都收到了,钱拿回去吧,你知道爷爷活着的时候心疼你,这钱你拿着自己买点吃的去,爷爷更开心。”

    达达利亚说不过莱欧斯利,只能收下钱,他看向屋里,看到遗照和后面的水晶棺,说:“我想看看爷爷。”

    “去吧。”莱欧斯利说:“我领你去。”

    爷爷躺在亮着灯的冰棺里,穿着套金色边的寿衣,像一条罩在透明罩里浇了油的死鱼,水晶棺里围着一圈乳白色的布花,让这道菜品显得更加价值不菲。

    达达利亚把手放在水晶棺的玻璃板上,说:“我上学,没有时间回来看看他……我都不知道他变成这个样子了。”

    爷爷对他来说是意义非常的,那时候如果没有爷爷这个大人愿意收留他袒护他,达达利亚现在也不敢想象之后的事,他的腿可能会废掉,瘫痪在家里,他爹绝不容许一个废人在家里吃喝,腿好的时候达达利亚还可以跑,腿坏掉的达达利亚就只能被当成一块菜市场买来的rou一样任人宰割,不久他就会被活生生打死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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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见着他最后的样子是好的。”莱欧斯利说:“刚傻那会儿就跟一两岁的小孩没什么区别,最后动都不会动,跟一个胎儿没什么区别。越活越年轻了。”

    “哥,你说爷爷会不会托梦。”

    莱欧斯利示意达达利亚看桌子上白纸包得厚厚的一坨东西,说:“昨天晚上找我要他抽屉里那三根指头。”

    这老头要不说莱欧斯利还真忘记了,今早走到小时候睡的屋子里,拉开抽屉看到生蛆手指头的时候,莱欧斯利想到从医院回来后这三根指头轱辘轱辘滚落进抽屉里,就像那天他抚摸着抽屉底部垫着的这张粗糙打印的通知书一样。

    “你别伤心。”达达利亚说完这话又觉得不对,爷爷死了难道该开心?他说:“我也……很伤心。”

    “没事,没事。”莱欧斯利说:“今晚七八点烧席,留这儿帮忙吗?”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莱欧斯利问达达利亚在学校的近况,达达利亚除去忧伤外,还特别在意纸钱烧完正在打纸钱的雷腾。

    天已经黑了,棍子头上缠着煤油布点燃当火把,莱欧斯利看了看手里的哭丧棒,又看了看正在缠孝布的达达利亚,把哭丧棒塞爷爷的半个儿子达达利亚手里,说我就不去了,留这里看家。

    长子不去不合规矩,莱欧斯利想爷爷活着的时候也没被人多尊敬过,为什么死了就好像升官发财要人又跪又拜。他不去同时又合规矩,如果爷爷真把他当媳妇养,光明正大地告诉别人他跟差了四五十岁的莱欧斯利是夫妻,而不是藏着掖着——这就是另一个土生土长的三流故事,爷爷不是被家里亲戚嚼舌根的老光棍,只可惜爷爷实在是太老太老,反过来说六七十岁也算不上多长命。

    爷爷早年是铁路工,活着的时候有养老金,火化了之后又有钱拿,莱欧斯利去那里要了两次,每次都能从对方嘴里蹦出来不同的理由,莱欧斯利回家,雷腾问他是不是又没取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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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莱欧斯利摆摆手:“算了,又不缺钱花。”他打赌因为这千把块浪费他的这些进城回乡的时间就远超这千把块。

    前几天人多热闹,莱欧斯利没感觉出来,现在屋里安静下来,他就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爷爷不停地出现在他脑海里,不可否认的是,他活着时带给莱欧斯利的快乐是远超于伤害的,而在他死后他带来的所有影响都会反转,伤害便会远大于快乐,虽然不论活着还是死掉、快乐还是伤害,对莱欧斯利而言都是爷爷强行塞给他的,塞到深处时间足够久,就与身体长成一体,成了器官。

    这栋房子,这家鱼铺,所有东西都是因为那个男人而发生的,以至于莱欧斯利打开冰箱,看到罐头木屑里面紫黑色的豆天蛾蛹,尾端一扭一扭,有关爷爷的回忆便会涌上心头——爷爷用这蛹塞进他的xue里面玩过,一只两只,虫蛹在yindao里面不用碰就摇来摇去,十分省事就能带来快感,然后爷爷再把jiba塞进他的口腔或是放在外阴是摩擦来摩擦去。

    雷腾走过来,看到莱欧斯利再次陷入沉思,不忍心打断可这样做是必须的,他说:“要不要回床上休息?”

    莱欧斯利把虫蛹塞进他拿来的鱼饵盒里,说:“不用安慰我,你想开一点。”

    晚上夫妻在床上闲聊的时候,莱欧斯利不经意间把不想做鱼铺生意的话说出口。

    这家鱼铺要不是因为爷爷在他就不会继续做下去,就在几十天前他还是一个人,一只手,每个星期要骑着车上城进货,每条鱼每只鸡每个鸽子都是他剁碎的,每颗心每张嘴每根手指都是他体会的。

    莱欧斯利接着说赚少点没关系。雷腾说明天就关门吗?你来跟我一起卖rou怎么样。

    莱欧斯利谢绝了,但他目前对接下来要做什么活计也没有个准信,至少不要再卖鱼了,他一见到鱼,就能想起爷爷,一听见鱼在水里搅动的空虚回响,就仿佛能听到那条rou鱼在狭窄短浅的rou下水道扭动挣扎的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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