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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一章、贪恋 (第5/5页)

次,上官阙扶起他,也不讲话。

    可韩临太明白,只是一时不追究,怎么能一世不提。

    走到疲累,韩临靠着树干休息,抬头望松针上的雪,平静地说:“我太冷了,烧些往日的东西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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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阙提灯站在远处,睫上沾着雪花,迟迟不发一言。

    韩临歇了一阵,继续走这条暗黑无边的路。

    有了人迹,上官阙唤来暗雨楼的人,交代他们告知唐青青和临溪的众弟子韩临已经回来,让他们不要牵心。

    二人到饭堂吃东西,净手前,上官阙望了满掌灰烬许久,才撩水去洗。

    回到住处,韩临擦洗过,换衣要睡,隔壁人来人往,话声压得低,一次次老门吱呀叫人牙酸。推门出去,门前立着两个人,显然是在看守,见了他,都恭敬地讲请回。

    嘈杂止息,又溢散出药气,韩临从没有闻过这样令人作呕的药味,简直叫人头昏。

    煎熬的药气散去,有人叩门。

    韩临在窗前看雪,没有开门。

    门外的人对韩临的每一寸都太清楚,片晌,只听长剑出鞘的铮鸣,门栓断作两半落地,来人推门而入。

    青灯夜雪,韩临没有转身:“我不喝你熬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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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声渐近,药碗搁在窗旁的桌上,于二人之间散着缕缕白气。

    “韩临,再喜欢我一次,就让你这么痛苦?”

    韩临开始笑,笑得停不住。

    笑声中,上官阙垂下眼,用手指缠白色的药气:“我还你一个以前的师兄,你要吗?”

    情孽蔓缠至今,韩临早就不一味地喜欢从前那个,而拼命地痛恨现在这个,却不知骄傲如上官阙,如何说出这样厚彼薄此的话。

    韩临歇下笑,目色是冷的:“你要怎么还我。”

    “我是回不去了,好在有性凶的药方。”上官阙晃着碗中浅浅的药汁,白雾荡在他脸前,似鬼似魅:“只是日后傻了,还请你多担待。”

    韩临低眼看药,又抬眼看上官阙:“捉弄我很有意思吗。”

    上官阙叹出一声,执起韩临的手,侧过脸贴到韩临掌心。

    韩临只觉掌中有一团火。

    他闭住眼,长睫扫过韩临指稍,像火中的蛾翅:“我是烧糊涂了。今日没由来又想起好些往事。等明天清醒,你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韩临就势捏住他的颌骨,自眼底端详一番,冷笑摔开:“上官阙,这种伎俩你玩不厌吗?”

    “门外有明日问斩的死囚。”上官阙掀过一只瓷杯,将药汁分去半碗,举杯到韩临眼前:“他先试药,届时你满意了,我再喝,你意下如何?”

    不及韩临言语,上官阙搁杯击掌,门外押进个蒙眼遮口脖颈间吐着刺青虎牙的壮汉,上官阙递瓷杯给侍从,侍从上前强灌,不多时,便见讨饶的壮汉疯疯傻傻,在地上滚爬,姿态颇似孩童。

    上官阙牵住韩临:“你去试试真假。”

    韩临挥手要他们下去。

    人流退下,主人关紧门窗。

    事已至此,韩临总算正了颜色:“你又打的什么主意,你又想干嘛。”

    “你说我捉弄你。”讲起这些,上官阙站不稳,撑桌蹙眉好久,才又道:“风雪天闹失踪,你何尝不是在捉弄我。”

    他不怕鬼神,不怕报应,只怕韩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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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闷烦了,想出去走走,出了门才发现无处可去。”韩临又道:“你如今知道难受了?我呢?你把我圈在手掌心,哪天戏弄少了。”

    上官阙眉眼具静:“我改不了。”

    韩临真不知道上官阙怎么能把这种话说得这么坦荡。

    “所以我熬了这副药。”

    那你怎么不直接喝了?

    倘若上官阙喝过药再找来,如同方才的死囚一样傻了,没有上官阙施压,大家都会活得很好。至于痴傻的上官阙,韩临想,他会带着上官阙留在临溪教一辈子徒弟,像好多年前上官阙对他那样,不厌其烦地教上官阙衣食住行,等到有人能继承衣钵,便带上官阙去后山为师门守坟,了此余生。

    偏偏上官阙恶毒地端药过来,还给韩临看药效发作的惨状。

    韩临闭目半晌,话从紧咬的齿缝间挤出:“你又逼我。”

    他师兄晃动药碗,藏于眼皮的那粒细痣如一痕淡墨:“我是给你选择。”

    也是他能给出的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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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临弄不明白上官阙为什么宁肯痴了傻了,也不愿意彼此放过。

    上官阙催促韩临:“你想好了吗?你一句话,我就喝。”

    韩临喉底翻涌,脑里乱作一团。

    一旦傻了,情仇瓜葛,概不作数,韩临可以不计前嫌心无旁骛地爱他,或许还能教他说出一句喜欢。

    韩临瞥开眼望向一块地面,死囚方才在那里爬耍,流着口水,话都不会说。他试图将死囚想象为上官阙,只一动念头,便觉头痛如裂,几乎干呕。

    见韩临不说话,上官阙说:“你不选,我来替你选吧。”碗递到嘴边,上官阙笑道:“有你在,我很放心。实话说,我都有点期待,你对我不这么冷淡的样子。”

    不及他张口,有人掀翻瓷碗,药汁淋湿半幅衣衫。

    “你别闹了。”韩临说:“我认了。”

    恩义、情意、利益布下的天罗地网,把人和心都缠住,韩临摆脱不了。

    “我认命了。”韩临将嘴唇咬出血:“有朝一日你把我弄死了,可不可以把我葬到师父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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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阙一静,半天,道:“稍等。”

    留下这话,上官阙开门离开,很快又携一只木盒折返。

    木盒里只有两样东西,一张纸,一只系有抽绳的布袋。

    “纸上是那碗药的药方。”上官阙取出布袋,松开袋口给韩临看装的东西:“这是药方上的所有药材。”

    给韩临看完,上官阙物归原处,叩住盒盖,把木盒推给韩临。

    “这些你留着。”上官阙对韩临说:“等你觉得快被我逼死的时候,你喂我吃这副药。”

    不等应答,上官阙握住韩临侧脸,时隔多年覆吻上去,将所有的话封在血腥味的唇齿之间。

    人只要肯坠下,剩下的只有轻松。

    韩临攀住了上官阙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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